=微。

请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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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仏西/普洪】十日谈 1.2

*CP:Francis / Antonio

Gilbert / Elizaveta

伊丽莎白还没出场就暂时不打普洪的tag了

感谢阅读。


前文:1.1


——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先生正在红木门外一圈一圈的踱着步,他垂肩的金发被红白蓝三色的缎带低低的捆成了一束,宝蓝色的大衣上爬满了用金线绣着的小四方格图案,看起来典雅却不至繁琐。

直到他走完了第五个来回,墙上的时针悄然指向数字9时,弗朗西斯才上前敲响了那道门,他朝里轻声催促道:“我们该出发了,弗朗索瓦丝。”

于是门应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位女郎,她的金发蜷曲在腰间一个硕大的蝴蝶结旁,睫毛尖上挂着鹅黄色的灯光,绛紫色的眸子里却盛着三分委屈和恼怒。

弗朗西斯瞅见姑娘微微撅起的嘴巴,冲她打趣道:“怎么不高兴?难道是不想看柯克兰上校——弗朗索瓦丝小姐未来的未婚夫——升职?”

“是这件礼服啦!”弗朗索瓦丝的小脸涨得通红,“太紧了,我简直呼吸不上来!”

“可这是伦敦的新款,那里的女士们都喜爱这件礼服。”弗朗西斯宠溺的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可别不满了,这是亚瑟的姐姐罗莎特意送给你的,你今天一定得穿着这件衣服出席。”

“我真怀疑伦敦的女人从生下来就都不呼吸!”她又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或许是你该减减肥了。”弗朗西斯冲她眨了眨眼,然后趁她反应过来前飞速的下楼去了,留下她一人在楼上半是气急败坏半是好笑的跺着脚。


柯克兰准将的舞会上有年轻貌美的夫人们,她们的舞姿如同她们发间的鲜花般明亮快活;亦有端庄矜持的伯爵老爷们,他们的步伐如同他们指间的戒指般金贵动人。他们两两舞动着,脚尖在木地板上划过的每一个地域都开出一簇鲜红的石榴花,指尖在彼此身上滑过的每一处肌肤都燃起一丝甜腻的爱意。

可并非舞会上的所有人都沉溺在其中,我们同样美艳动人的弗朗索瓦丝小姐却带着脸上一丝可疑的潮红退在舞池以外,她手上本是拿来装饰的扇子被她用力的大幅度来回摆动着,似乎马赛夏日的大太阳已穿过了柯克兰准将的房顶直直的打在她毫无防备的脸颊上。她急速的反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以避免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的翻着白眼晕过去。

“伦敦的女人难道都不呼吸吗?!”

她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或许向亚瑟撒个小谎就能结束这场酷刑了,虽然有些冒昧——弗朗索瓦丝摸了摸自己因呼吸不顺而滚烫的脸颊,心想自己现在看起来恐怕和那些病人没什么区别——然后就赶紧回家去,脱了这件该死的礼服!

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在那以后她的日子恐怕就不得安宁:亚瑟和弗朗西斯一定会每天准点的来催促自己喝药,连同爸爸老伯纳德一起。这些自以为是的骑士们!

弗朗索瓦丝微微皱起了眉,有些局促不安了起来。不仅因为她的这个想法遭到了自己内心的小人儿的拒绝,更因为她绛紫色的眼眸里亚瑟·柯克兰的倒影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英国人在她面前站定了,他的眼睛像是清水淋湿了的草地,他的身材高挑而挺拔,他清脆而酥软的声线如同清晨在林间歌唱的雏鸟。

亚瑟不失风度的欠了欠身,然后用不够标准的法语冲她说道。

“弗朗索瓦丝小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清澈的海风一路吻上露台边女士的眼角,弗朗索瓦丝站在高台上眺望着大海,似乎感觉呼吸与心情都比在室内顺畅了几分。

“这次的升迁让我想到了一件事。”

半晌的寂静后,亚瑟开口说道。

“但凡财运俱佳的单身汉,必然想娶妻成家,这是举世公认的道理。*”

他望向弗朗索瓦丝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平和,可弗朗索瓦丝却一瞬间重又觉得呼吸困难了起来,她感觉的到那抹刚刚褪去的潮红重又爬上了自己白皙的脸颊,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我不能呼吸了。“她有些困难的说道。

“噢是的,我现在也紧张的不能呼吸了。”亚瑟局促的背过身去,似乎不面对着她的眼睛,他就能有足够的勇气说完接下来的话。

“而在我心中,我想迎娶的那位新娘,就是你,弗朗索瓦丝·伯纳德小姐。”

亚瑟盯着脚尖一鼓作气的说完了这个长句,可身后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海里去了。

他有些不解的回过头去,却发现原本站在高台上的女士竟不见了踪影。下一秒亚瑟便反应过来了,他冲进了舞会现场大声的呼救了几句后重又返回露台,三两下脱了外衣便准备跳下去。

情急之下一双手猛然拉住了他,力气大的不容他质疑。亚瑟恼怒的回过头去,正对上弗朗西斯冷静的眼睛。

“从这么高的露台上摔进海里而没有撞到岩石是弗朗索瓦丝的运气,可你有没有这个运气就不得而知了。”

话音刚落海里又传来一声浪花被激起的声响,亚瑟往下看去,岸边一位男士已潜入了海底,可他入水时那一瞬间姿势却早已映入了亚瑟祖母绿的眼睛里,让他想起那些飞跃出海面的鲨鱼,又像是贴着水面飞行的海鸥,动作标准且雅致,只有常年生活在海上的人才会做出这样赏心悦目的动作,亚瑟想到。

他应该是个水手。



可也是个流氓。

亚瑟飞速赶到岸边时便正赶上这幅光景,浑身湿透了的弗朗索瓦丝躺在地上狼狈的吐着水,她只穿着贴身的小白裙,而救她上岸的那个男人正在她胸口摸索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迷离。

他几近不假思索的拔出随身的佩剑,剑身直直的指向男人的脖颈处。

“把你的手拿开!”亚瑟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男人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态,他不为所动的勾出了弗朗索瓦丝落在胸口处的一根金项链,用低沉而决绝的语气问道。

“这根链子,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哥哥送给妹妹的订婚礼物,先生。”弗朗西斯的声音从亚瑟身后响起,“我再帮柯克兰先生重复一遍,请您把您的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

男人的目光随即转移到了弗朗西斯的脸上,水正沿着他额前的刘海缓缓滴下。他简单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弗朗西斯,脸上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亚瑟便也从一个更好的角度打量起了这位男士,他琥珀色的眼睛像两勺融化了的蜂浆,弯曲的栗色长发被束成一捆,此刻正挂着水紧贴在他的后背。他的左眼下藏着一颗若隐若现的黑痣,这眼熟的一切似乎都在争先恐后的向亚瑟宣告着他的身份。于是他握紧了剑,危险的半眯起了眼。


弗朗索瓦丝挣扎着站了起来,老伯纳德赶紧上前去扶住她并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并言简意赅的冲亚瑟下了命令:“杀了他。”

“等等!”弗朗索瓦丝冲到了男人身前,“你难道要这样对我的救命恩人吗?亚瑟?”

“说的也是。”亚瑟收回了剑,向男人友好的伸出了左手。

“我应该向您表达感谢,先生。”

男人看着他迟疑了一秒,犹豫的伸过了手。


就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亚瑟便伸出右手扣紧了男人的手腕,左手再将他的湿淋淋的袖子往上一拉,男人刻满刺青的手臂便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我想您应该被东印公司逮捕过,海盗先生。”他停顿了一秒,“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佩德罗·费尔南德斯先生。”

亚瑟自信的望向佩德罗的脸庞,可他的表情并没有自己所期待的那般惊慌失措,只是威胁般勾了勾嘴角,然后轻声纠正道。

“是佩德罗船长。”

亚瑟却置若罔闻的回头对着赶上来的骑士们下达了瞄准的命令,并给周围的士兵们做了一个一目了然的手势,士兵们就分散开来在港口边界形成了一道包围圈。

他接过了骑士们递来的手铐,弗朗索瓦丝却似乎还想为他辩解什么,亚瑟便赶在她之前冲她严厉的说道:“只做一件好事抵不了一生的罪行,伯纳德小姐。”

弗朗索瓦丝看向他的眼神就不再像从来那般快活明亮了,绛紫色的眼睛像是沉入塞纳河被洗了一遭。

“是啊,古板的柯克兰先生。”她尖酸刻薄的讽刺道。


“啊啊,”佩德罗站在弗朗索瓦丝身后冲着亚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插进话来,“我认为您倒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他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围团团围住的骑士们,“如果我真的想自己逃出去,您再派来两倍于此的骑士们恐怕都拦不住我……"

“靠什么?”亚瑟嘲讽的落出一声轻笑,眼神飘到佩德罗搁置在岸边的随身物品,他走上前去将它们拿了起来。

“一把只有一发子弹的手枪?还是一个指不了北的罗盘?恕我直言先生,你真是我见过最逊的海盗!”

“至少您听说过我。”

佩德罗冲他微微牵起嘴角。


“相信我吧先生。”他大大方方的将手腕露了出来,亚瑟迟疑了一秒,然后将手铐铐在他布满刺青的手上,手铐相互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就算我自己不主动跑出来,也有的是人要来救我。”

佩德罗不再看向低着头为他铐手铐的亚瑟了,反而扭过头去看着一直默默无闻的波诺弗瓦先生,冲他眨了眨眼。

他被带走时还不忘跟路过的弗朗索瓦丝小声的耳语了一句:“今晚睡觉时记得反锁好门,可爱的伯纳德小姐。”


佩德罗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监狱里陈旧且阴暗的围墙,他淡然的闻着这难以忍受的味道,然后躺下身来,有些疲惫的合上了眼睛。

“哟,”一声阴阳怪气的问候声却从一间牢房里传了出来,“我们的佩德罗船长居然能活着从那个小岛里逃出来!真稀奇!”

佩德罗辨别出了那个声音,于是他睁开眼讥讽的回答到:“您居然不在黑珍珠号上当舵手,也真稀奇。怎么,霍兰德船长不要你们了?”

“哼,从他背叛你的时候我们就该意识到的,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别先着急着骂他,如果三天后你们还在这间监狱里,那时再骂他也不迟。”他微微笑了起来。

“你是说霍兰德会来救我们?”那叛徒反应迅速的问道,“可你怎么知道?”

“啊啊,”他故作玄虚的拉长了语调,“我不仅知道他会来救你们,还知道会有一个金发蓝眼的好先生会来帮我打开这所铁门。”

“得了吧,你要是真像你说的那般料事如神,也就不会被霍兰德抢了船赶到小岛上去了!”

“随你们的便吧,可敬的水手们。”他干脆又闭上眼来,轻声的呢喃道,“晚上见到霍兰德的时候可一定要帮我转告他:我一定会把他送下地狱,让他好好等着。”


佩德罗是被大炮的轰击声所惊醒的,他几乎是一咕噜的爬起身来。那声炮响于他来说未免太过熟悉了,就像是让每个水手都曾魂牵梦绕的女神塞壬的歌声。*他透过一个被炸毁的小洞往外看去,视线正对上黑珍珠号巨大的主帆。

她的身上又多了些零零碎碎的伤痕。佩德罗曾叫得出船体上每一记刀痕的名字,哪一刀是在挪威海和维京海盗交战时留下的,哪一刀又是在加勒比海被当地土著划伤的,没有人能比一个船长更清楚。而每一个战斗结束的夜晚,在船员都沉沉入睡之时,他便会透着皎洁的月光缓缓抚慰过她的每一处伤痕,就像是莽撞好斗的儿子在经历了一天的打斗后回家给母亲道歉一般,那些伤落在他自己身上,又何尝不是落在母亲身上。

她就像他的母亲,像他的情人,像他的女儿,也像他自己。

可现在他却只能辨别出哪些是旧伤,哪些又是新添的,却无从得知那些密密麻麻的新伤是在哪次打斗中留下的,更不知道那个来自荷兰的新船长会不会也如他一般,在每一次不可避免的斗争以后向她送去一声诚挚的道歉。

“这事也得记上一笔。”他的右手伏上了假想的扳机,左手大拇指上的指环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过橘黄的色泽。


黑珍珠号是佩德罗船长亲切的母亲,却是波诺弗瓦先生的梦魇。第一个炮弹落在马赛的土地上时他正和他的养父老伯纳德伯爵老爷和亚瑟·柯克兰准将沿着公园的小径散步,他漫不经心的听俩人谈着妹妹的婚姻,思绪却仍停留在下午港口边海盗先生冲他投来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于是他便趁着俩人交谈的间隙向亚瑟主动提起了那位海盗,亚瑟不出所料的皱起了眉。

“不过是黑珍珠号的船长而已,虽然他的确是个十分棘手的海盗,但如今却不还是乖乖的被关在监狱里吗?”

“那他来马赛干嘛?——他的船呢?”

海面上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深夜寂静的公园里逐渐鲜明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正搅动着气流,张牙舞爪的往陆地扑来。

“那是什么声音?”老伯纳德好奇的往海岸处望去,而下一秒炸弹爆破发出的巨大响声牢牢的遮盖住了亚瑟竭尽全力吼出的卧倒的警告。

弗朗西斯的左肩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块上,酥麻的疼痛感即刻传遍了全身,他感受到滚烫的血液缓慢的濡湿了他的衣裳。老伯纳德惊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艰难的用右手撑起身子,朦胧之中看见了一艘巨大的船只停靠在海岸边,桅杆上黑色的旗帜迎着风气势磅礴的招摇着。

“黑珍珠号。”他听见亚瑟咬牙切齿的声音,“该死,他们来救佩德罗了。”

弗朗西斯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声呻吟。黑色的海盗旗逐渐模糊了起来,周遭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倒了过去。


弗朗西斯醒来时是上午八点整,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寝房。他似乎休息的太久,梦里如他瞳色一般瓦蓝的大海在大脑里交织出凌乱的线条把他敏感的神经扯紧。只有左肩依旧轻微的痛感和自己沾满血渍的大衣向自己宣告着昨夜大炮的真实性。

他匆匆忙忙的掀开被子往门外小步走去,亚瑟和老伯纳德正在客厅低声交谈着什么,两人的神情都是不同往日的严峻。他们身前的桌上平铺着一张地图。

“弗朗索瓦丝呢?”

他艰难的开口问道,尽管他意识到问题的答案已十分明显。

“她被海盗抓走了。”

亚瑟沉着脸,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的某一处停了下来,默默的用修剪整齐的指甲敲着桌面。

“可我真的想不通那群海盗到底为什么要抓走她!”他又嘀咕了一句。

“那佩德罗呢?”

仿佛是没有预料到弗朗西斯会问起这个名字一般,亚瑟微微的愣了愣神,然后回答道:“海盗们没有来救他,说明他不是同党。”

他又低下头去看地图了,嘴里不干不净的小声咒骂着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去找佩德罗,他曾是黑珍珠号的船长,一定比我们更清楚那艘船上的人到底想把弗朗索瓦丝带到哪里去。”弗朗西斯语速极快的说道,然而话音刚落亚瑟便发出了嘲弄的一笑。

“你认为我们已经落魄到需要低声下气的去向一位海盗求救了吗?波诺弗瓦先生,收起您那愚昧的想法吧。”

老伯纳德也摇了摇头轻声责难道:“傻孩子,这里就交给我和柯克兰准将吧,你先好生养伤去。”

若弗朗西斯此刻如老伯纳德所言把妹妹的安危彻底的交给一个古板的英国人手里,他就对不起他骨子里流着的法兰西的血液。这块土地上长出的人民,注定没有一个是会遇事袖手旁观的人。

于是弗朗西斯偷偷的拿过了寝房里柯克兰准将的配枪,翻过窗子沿着后院的一条小路跑走了,他还不忘为自己添置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和一顶能遮住他金发的帽子,以防他还没跑到监狱就被老伯纳德派来的骑士们抓了回去。


亚瑟的手枪里有三发子弹,弗朗西斯用一发问候了试图阻拦他的狱长,又用枪柄打晕了几个骑士,等他来到监狱里时他才注意到里面竟仅剩佩德罗一人,那人正倚着墙坐着,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烟。

弗朗西斯转过头去利落的用第二发子弹处理了一个跟在他身后准备偷袭的骑士。

“好枪法。”佩德罗笑着称赞了一声。

“他们今天早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昨晚海盗先生们的大炮把监狱的墙壁打出了一个大窟窿,于是那些好运气的犯人们就逃出去了,只剩我一个倒霉鬼留着给他们当向上级交差的底气。”

弗朗西斯看了眼那个刚好延伸到佩德罗牢房边上就停止了的窟窿,却答非所问的说道:“您昨天就知道弗朗索瓦丝会被他们抓去。”

“也猜到了您会来找我,英国人和法国人天生就是冤家。”他扬了扬手中的烟,“介意吗?”

弗朗西斯微微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

“那说明您是世上唯一一个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走弗朗索瓦丝以及到底要把她带到哪儿的人,是吗?”

“的确。”

“那如果我把您放出来,您愿意带上我一起出海吗?我猜想您一定也想手刃了那群海盗抢回您的船,对吗?”弗朗西斯努力斟酌着用词,又缓缓的补上一句,“我保证我不会给您惹什么乱子,只要您能带我找回我妹妹。”

“真是一位好哥哥。”佩德罗掐灭了烟,“告诉我您的名字吧。”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波诺弗瓦?”佩德罗略显讶异的重复了一声,他琥珀色的眸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可昨天我听见那位粗眉毛的准将管您的妹妹叫伯纳德小姐。”

“显而易见,我不是她的亲哥哥。”弗朗西斯淡漠的回应道。

“啊啊。”他饱含深意的拉长了语调,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

“我可以帮您,波诺弗瓦先生。”佩德罗在一阵沉默后轻快的开了口,“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您帮我两个忙。”

他顿了顿。

“第一,帮我找到我的罗盘和那把只有一发子弹的枪。昨天似乎被我落在港口了。”他看了眼弗朗西斯,“第二,帮我找个人,然后把他带到港口那艘无畏号上。我不管您用什么办法,只要是活人就行。不过办法放精明点,那个人可是个从小就爱骗人的小滑头。”

“在哪儿可以找到他?”

“他开了家当铺,就在港口离不远的街道上。”

“那您能大概向我描述下他的长相吗?”

佩德罗闻言便起身向他走去,一直走到弗朗西斯的跟前。他俩身高相仿,若不是几根铁栏杆围着,佩德罗的睫毛就能搔到他脸上来。弗朗西斯甚至能看清他左眼边那颗极小的泪痣,是颗颜色较浅的黑痣。他的肤色是讨人欢喜的小麦色,五官极为柔和,这多少是受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的影响。他的头发打理的极为干净,被他用细绳简单的捆到脑袋后面去。他身上没有一般海盗身上凶狠的戾气,反倒是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平稳而寡淡的气息。

“记住了吗?”佩德罗轻声反问道,“他就长这样。”



“于是你就把你的指环给了他,然后叫他来骗我上船?带着基尔一起?”安东尼奥打断了佩德罗的陈述,冲他质问道。

佩德罗皱了皱眉,好言好语的相劝道:“是他向我要那玩意儿我才给他的,我发誓这个计划都是甲板上那位好先生想出来的。”

“呵。”安东尼奥轻蔑的笑了一声,“当年把我赶下船的是你,而如今把我送回来的也是你。怎么,船上的老伙计们都叛变了?终于想起来你还有个被遗留在马赛的弟弟了?”

他橄榄绿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越发深沉,像准备捕获猎物的狼群。他用的是久违的西班牙母语,大舌音被他故意发的阴阳怪气,听起来又显嘲讽了几分。

基尔伯特知趣的不说话了,他背过身去,尽可能的避免着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

“那时候你还太小。”佩德罗停顿了片刻,“我要是不把你赶下船去,你早就没命了。”

“那真是谢谢佩德罗船长的好意!”安东尼奥加重了语气说道,然后就气鼓鼓的从船舱里跑到甲板上去了,靴子蹬的木板一声轻响。


海,深不可测的海,桀骜不驯的海。曾经有多少伊比利亚勇士乘过飓风和波浪就有多少人拜倒在您瓦蓝色的裙下,曾经又有多少维京海盗试图征服您就有多少人被永久的打入您深不见底的渊里。

而此刻,波光粼粼的海洋倒映在安东尼奥眼里,他出神的久久凝视着这片海域,凝视着他朝思暮想的恋人。

“费尔南德斯先生?”

“叫安东尼奥就行啦,您这样听上去就像在招呼佩德罗哩。”他懒洋洋的回答道,法国人走到他身边站好,瓦蓝色的双眼却没有随他一起望向无边的大海,而是定定的放在安东尼奥的侧脸上。

于是他猛地回过头来,视线恰好对上法国人的眼睛,把他吓了一跳。于是安东就像个孩子般欢欢喜喜的笑起来了,一下子明亮起来的绿眼睛显得格外动人。

弗朗西斯就跟着他轻笑了几声,原本因担心妹妹而惆怅的心情也逐渐开阔起来。

“我想我欠您一个道歉,因为中午那个小把戏。”

安东尼奥闻言又笑起来了,比前一次更厉害了几分。

“您可真是位好先生!我就从来不向被我捉弄的人们道歉,反而更变本加厉。”他含着笑意冲他说道,“不过从小到大都是我捉弄别人,您可是第一个敢捉弄我的人。”

安东尼奥停了下来,绿眼睛看着他咕噜噜的转着。

“哎呀呀——您看您这身风雅的长相和打扮,俨然一副上流社会伯爵先生的模样,我记忆里他们可是一群一板一眼爱说正经话的老爷。可您撒起慌来却跟我这个市街混混一样。还就这么跟着一群海盗到海上来了,投怀送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本质就是大海的儿子,骨子里都流着海盗的血哩.....”

“安东尼奥!”佩德罗的声音在他俩身后冷冷的响起,“你现在该进舱里休息了吧?”

弗朗西斯闻言便微笑着冲他道了一句晚安,他目送着他们兄弟俩的背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甲板上,心里却默默思量了起来。

“佩德罗一定知道些什么,有关波诺弗瓦的事。”

他垂下眸去,月光洒在他的金发上,让他的发色透着银白的色泽。


佩德罗关上了门,转过身去看向坐在窗边的安东尼奥。

“说来我的指环你可以还给我了吧?”

他看了眼安东尼奥左手大拇指上自己的戒指,而后一秒他就把手缩回了自己的身后,于是佩德罗目光的落脚点又只好重新放在安东尼奥的脸上。

“你既然敢叫法国人送来,就应该能想到后果。”安东尼奥微微扬起了头颅,得意洋洋的宣布道。

“父亲明明也留给你了一个内环刻着你名字缩写的戒指,干嘛又来抢我的?”

“真不好意思,”安东尼奥摆了摆他空荡荡的右手,“我的那个早被我给扔了!”

“你拿了根链子把它串了起来,现在正挂在你的脖子上。”佩德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上帝,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玩这些幼稚的花招?”


安东尼奥悻悻的收回了他的右手,然后别过头去就不再理人了。佩德罗见状便走到他的身边去,强制性的让自己的面孔落在安东尼奥的眼内。

“听着鬼东西,我可以不要这个戒指,但你收下后就不许再给我胡闹,只要你还在这艘船上,就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听懂了吗?”

西班牙人却嗤之以鼻的轻笑了一声:“一个小戒指就想收买我?你这套还是留着去跟舞会上的姑娘们玩儿吧!”

“你若是想要黑珍珠号,在我一枪把那个荷兰人了结了以后倒也可以给你。”佩德罗淡然的说道,于是安东尼奥就如他预料般猛然转过头来,略略惊讶的看着他。

“不过前提是我们能把她完好无损的抢回来。”他耸了耸肩。

安东尼奥别过脸去,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说来你也该好好跟我说说那个法国人的事了,”他的声音凝固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带他上船?我告诉你你也别想在我面前撒谎!”

“我会告诉你的。”佩德罗转身开了门朝外走去,“可不是在这个时候。”

安东尼奥便在他身后狠狠地冲他骂道:“装模作样的葡萄牙人!”



TBC


注:

1.选自《傲慢与偏见》

2.塞壬:《奥德赛》中鸟身人首的生物,用歌声引诱过往船只上的水手,使船只在海滩搁浅随后吃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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